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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5章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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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01.

額頭上青筋都暴起的陳然回頭看了眼, 看見身後蹲在地上的人,他都有瞬間的自我懷疑,他懷疑身後的人就是某個笨蛋批的皮。

“幹嗎?”被看著, 果東身上剛剛才壓下的毛又再次炸起, 幹嗎, 陳然想打架?

陳然愈發怪異, 他仔細打量著對方的眉眼,試圖從對方的眉眼中看出幾分果東的模樣。

比常人更為深邃的眼窩,高挺的鼻梁, 單薄的唇,面前的人和果東的長相差距挺大,如果說果東就如同櫥窗裏的娃娃,那面前的人就更顯漂亮冷峻,如同一把嶄新的鋒利刀,給人一種不可忽視的存在感。

陳然揉揉鼻梁, 他覺得他確實是瘋了,居然瘋到在兩個完全不同的人身上找相同點。

被註視,果東莫名其妙。

被看半天後, 陳然什麽都沒說頭也不回的進屋, 果東愈發莫名其妙。

沖著陳然舞舞爪子, 果東趕緊拿了一旁的小水盆往盆子裏面倒糖,他都苦壞了。

糖水入口, 那感覺卻並不美好, 又苦又甜的味道讓他口中越發五味摻雜,不過好在總算還是有些作用,他嘴裏那覆雜地苦味逐漸被沖散。

一口氣喝了兩小盆糖水,把本就撐得厲害的肚子都撐得鼓囊囊後, 果東打著嗝回了房間。

對面屋,坐在床上的陳然隔著窗戶把這一幕盡收眼底,心情越發覆雜。

進了門,見李卓風幾人還在分析那撥浪鼓的事,果東想想後,把兩個傳說都告訴了幾人。

“你是說那女鬼把這附近所有的人都殺了?”告近若有所思。

“可這和我們這次的事有什麽關系?那撥浪鼓也不像是那麽久遠以前的東西,是現代的。”李卓風不解。

“有沒有可能是之前游龍、楊奇回他們副本那種情況,這裏有神存在,真的是那神在作祟?”蘭昊逸猜測。

“怎麽可能?”告近想都不想就否決,“神是因為人的善念而生,怎麽可能殺人?”

李卓風也這麽覺得,“會殺人那就不是神了,而是鬼,惡鬼。”

蘭昊逸想想,被說服。

聽著幾人的對話,果東不置可否,他轉身進了屋。

回到屋內,果東把自己的背包拉鏈拉開,看見背包裏委委屈屈的小兔子,他伸手摸摸他的腦袋。

被摸摸了頭,一直被裝在背包裏都悶壞了的小兔子一下就不難過了。

山裏熄燈早,有了昨夜的事之後,今天眾人熄燈的時間就更早。

九點不到,整個村子就一片死寂,不見任何聲響和光亮。

躺在床上,聽見身旁李卓風和書呆子兩人逐漸平緩的呼吸,果東又打了個飽嗝後,慢半拍地想起他之前決定的把藥給陳然之後就離開這副本的事情。

陳然並不喜歡現在的他,甚至討厭,看到他就討厭,一想到這點果東嘴裏就又泛出之前嚼到藥的覆雜苦味,那苦味太重,都讓他皺眉。

果東翻了個身,側躺著望向窗口的方向。

他從墳地帶回來的小紙人就放在他躺的這側的小道裏,他側身時,一擡頭就發現那紙人墨點的眼睛換個方向,正邪惡而又有幾分委屈地看著他。

果東看了她一眼,伸手轉動她的腦袋,讓她面壁。

陳然明明那麽討厭他,卻去幫他偷糖。

想不通,睡不著,果東索性起床。

出門,果東站在院子裏用力呼吸,梅雨季節的空氣帶著明顯的潮濕和冰冷,特別是深夜裏。

那種冰冷湧進肺中讓人精神為之一振的感覺並不招人討厭,相反,挺惹人喜歡。

“不睡覺?”陳然聲音驀的從寂靜的黑暗中傳來。

果東嚇了一跳,他立刻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。

微弱朦朧的月光下,對門院子裏,陳然披著外套靠在洗衣槽旁邊的圍墻上。

他不離身的長刀就傾斜的靠在一旁的洗衣槽上,長刀傾斜,這襯托得他的身形越發修長,特別是那雙腿。

看著那樣的陳然,果東喉結不受控制地滑動了下,旋即戒備,陳然該不會突然就拔刀砍過來吧?

陳然並沒準備砍過來,似乎同樣睡不著的他依舊靠在圍墻上一動不動。

沒等到回答,陳然又道:“大半夜不要亂跑。”

頓了頓,他又冷冷補充,“不然會死。”

果東才不怕,他本來就死了,他和陳然不同,他從來就沒活過,“你不也在亂跑?”

想想,果東又道:“你不是不舒服,為什麽還不睡覺?”

果東和陳然保持著安全距離,如果陳然不兇他的話,他還是挺願意和陳然聊聊的。

陳然看了果東一眼,沒說話。

果東看去,長發散開依舊維持著之前姿勢的陳然面無表情,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,就仿佛刀槍不入的一塊寒冰,但不知為何,果東卻從他身上感覺出難過的感覺。

那種氣息近乎絕望。

夜色逐漸變深,空氣逐漸冰冷。

站了會後,手腳都冰涼的果東抱緊自己懷中的背包,“我要回去睡了。”

“如果是你,你會因為什麽而不告而別?”陳然幾乎和這梅雨時節深夜冷冽夜風融為一體的聲音突兀傳來,那聲音不光嚇了果東一跳,把陳然自己也嚇了一跳,他本來沒想問。

“什麽?”

“算了。”陳然深深看了眼果東,強壓下心中那不受控制就溢出的期待,他收回視線。

果東狐疑地看看陳然。

“有個笨蛋,突然就不見了。”陳然聽著黑暗中自己的聲音都覺得不舒服,他不是那種會找人互訴心腸的人,更莫說對象還是個才認識沒幾天的陌生人,但他嘴巴卻不受控制的就擅自說了起來,“你覺得如果我哪天再見到他,我應該說什麽?”

他最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,起初他想過要把果東狠狠揍一頓,然後找根繩子捆起來掛在腰上,看他還怎麽跑。

後來他又覺得不應該這樣,從之前那副本來看他不一定打得贏果東,當然這不是重點,重點是真打起來他也未必下得了手。

因為只是想著那個笨蛋的臉,他就覺得無力,更別提揍人。

不能打,他也想過要罵一頓,可那個笨蛋估計一看見他兇巴巴的臉就會嚇得立刻轉身逃跑,然後再也不見。

那笨蛋要跑起來,他根本抓不住。

而且,他好像也沒資格去管果東,他對果東來說什麽都不是。

他們只不過是上司和下屬的關系,甚至這層關系都薄弱無比,因為是他強行把果東帶進副本是他強行開始這段關系,以往果東願意待在他身邊,也只是因為錢。

果東沒想到陳然會問這樣的問題,他都被問楞住,因為他明明就站在陳然對面,而且……

果東垂眸,陳然大概是不會再見到他了。

就算見到了,知道他就是果東,陳然也肯定會一臉厭惡。

“我不知道。”果東道,“他為什麽會突然不見,是因為不想再見到你?誰讓你一天到晚那麽兇,是我我也不見。”

陳然身體輕輕僵了僵,他看了對面的果東一眼,愈發沈默。

“我要回去睡了。”果東抱著兔子往回走去,走出兩步,他又回頭看去。

夜色下獨自靠著墻壁難過的陳然,就像只蹲在角落被拋棄的大狗子,他守在被拋棄的地方不敢輕易離開,餓得瘦骨嶙峋也要等待著主人來找他。

僅一瞬,果東就收回那想法。

果東覺得自己這想法荒謬,陳然從來不需要人同情,他渾身都是尖刺,他也不會把自己搞得瘦骨嶙峋可憐兮兮。

果東正準備進門,面前打開的房門裏就有人迎面走出來。

對方速度不快,但果東發現對方時兩人距離已經很近,果東立刻往旁邊讓去,可兩人肩頭還是不可避免地擦到。

被撞,果東剛準備開口說點什麽,撞到他的人就頭也不回地向著門外走去。

果東訝然,他還來不及反應,門後就又有人走了出來。

本該在睡覺的書呆子和李卓風一前一後出門,排著隊向著門外走去,出了院子,他們走到主路上,然後繼續往前。

還不等果東疑惑兩人要去什麽地方,對門陳然那屋也有人走了出來,蘭昊逸和告近光著腳一前一後排著隊出來,走上主路。

四個人在主路上匯合後,很快排成一排,繼續往前勻速走去。

看著那場景,果東忍不住挑眉。

他立刻朝著陳然看去,陳然也已發現不對,他拿起放在一旁的長刀站直身體。

月色下,兩人視線相交。

下一刻,不等兩人開口,兩人的身體就不受控制地動了起來。

他們的腳自己邁開,也和李卓風他們一樣向著主路而去,要跟上李卓風他們,要加入隊伍。

因為那動作突然,果東雙手環起抱懷裏的兔子都落在地上,陳然倒是還拿著手裏的刀,那刀在他手裏。

那種感覺很奇怪,就好像他們的身體不再是他們的,而是別的什麽人的,他們只不過是在那具身體當中看著。

不多時,他們兩個就追上前面的李卓風四人,四人的隊伍變成六人的隊伍。

隊伍人數變多,隊伍也變得越發整齊,他們就像一排掛在同一排繩子上的木偶,每一次邁腳都一模一樣。

看著這一切,感覺著這一切,果東正詫異,眼角餘光就瞥見一旁的路上又有人走了出來,是紅藍綠那三個女孩子。

她們三個就住在他們旁邊不遠處一家。

三人顯然還清醒著,光著腳的她們眼珠子不安驚恐地動著,看見果東他們,看見這詭異的一幕,三人越發驚恐。

三人試圖掙紮,她們唯一能動的眼珠子動得越發的厲害,連帶著她們的身體都在顫抖。

但她們所有努力都是徒勞,無論她們怎麽掙紮她們都無法掙脫那種控,很快還是加入了大隊伍,跟在了果東後面,原本六人的隊伍變成九人。

幾乎就在同時,以書呆子為首的隊伍已經走到村口的位置,來到那向著樹林而去的石板路前。

也幾乎是同時,村口又出現兩個從村裏並排走出來的三人小隊伍,是眼鏡男他們。

眼鏡男情況和他們一樣,雖然身體不受控制但腦子都維持著清醒,所以視線和他們對上的瞬間,眼鏡男幾人都忍不住地瞪大了眼。

眼鏡男他們也試圖掙紮,但結果卻和紅藍綠三個女孩子一樣,無論他們怎麽掙紮,他們都無法擺脫那種禁錮。

兩個三人的小隊伍匯合在一起,隨後加入大隊伍,跟在了果東身後紅藍綠三個女孩子後面。九人的隊伍變成十五人,所有人到齊。

寂靜的夜色下,帶著明顯潮氣和冷意的黑暗中,一群光著腳的人排成一排靜靜地往前走去。

上了石板路,在兩旁田坎中淅淅的水聲中,他們逐漸走向那那在夜色下就仿佛一張張大的嘴的小道。

眼見著那小道就近在眼前,眾人越發焦急,有人試圖用鼻子發聲,但只能發出輕微的哼哼聲,根本無法交流,那急促不安的聲音反倒加劇了隊伍中眾人心中的恐懼不安。

膽小的更是已經哭了起來,果東都隱約聽見抽泣聲。

眼見著最前面的書呆子已經走到石板路盡頭,寂靜之中,眾人的背後突然傳來一陣奇怪的輕微的聲響。

“哢哢哢……”

一群人拼了命地朝身後看去,但根本無法轉動脖子的他們,就算把眼睛都轉得突出來就算瞪得眼睛都發痛,也只能隱約看見一點點影子。

他們眼角的餘光之中,有個小小的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的身影,以極其怪異的走姿跟了過來,加入了他們的隊伍。

“嗚嗚……”走在隊伍最後面的那人,用一種急得都快哭出來的聲音用力哼哼。

聽著他那聲音,前方的眾人都是一陣頭皮發麻。

“嗯哼……”見眾人如此,走在隊伍最後那人也不知道到底是發現了些什麽還是如何,聲音越發急促恐懼,他急得都快哭出來。

前方的眾人身上本就已經冒出的雞皮疙瘩更是一陣陣地翻起,一股徹骨寒意從眾人的背後不斷傳來。

“哢哢哢……”跟在隊伍最後那東西每走出一步就會發出一聲聲響,那聲音時刻提醒著眾人它的存在。

聽著那聲音,不等眾人從那寒意中回神,最前方的書呆子已經踏進小道。

書呆子拼了命掙紮,他身體顫抖的厲害,他不想進去,他瞪大到充血的眼中都有淚水流出,但他的身體卻還是一點不受影響地向前走去。

入夜之後的泥巴路受潮,光著腳踩上去時,表面那層摻雜了腐葉和紙錢碎屑的泥巴立刻旁邊溢去,也有擠進他們腳趾縫隙間的……

感覺著那冰涼惡心的觸感,本就已經被恐懼包圍的眾人都不由打了個寒顫。

但這還只是開始,眾人還沒能從腳下那惡心的觸感當中回過神來,小道兩側那在黑暗中顯得詭異無比的樹林,就開始拉扯眾人的註意力。

似乎比白天壓得更近,幾乎都彎下腰來貼在他們身上的小道兩側的樹木竹子,仿佛都有了生命,它們瞪大了一雙雙眼看著他們,喉間發出怪異的笑聲。

“哢……哢……哢……”

隊伍最末怪異的聲響彰顯著自己的存在。

002.

小道路窄,彎也多,看著就在前方不遠處的急彎,一群如置冰窖的人頭皮都開始發麻。

走過彎道時,好奇心驅使,眾人動作一致忍不住地轉動眼珠朝著隊伍最後的位置看去,要看看一直跟在他們後面的到底是什麽東西。

看清楚那東西,看著那東西從人群後直直盯著他們的眼睛,以及那張怪異的紙做的笑臉,本來就已經被恐懼吞沒的眾人頓時被一陣巨大的恐懼吞沒。

眾人忍不住地哆嗦,因為跟在他們身後的,赫然就是果東之前從墳地帶回去的那個小紙人。

此時此刻那小紙人仿佛有了生命,它學著他們的樣子走在他們的身後,它竹子和紙做的腳每怪異僵硬地往前跨出一步,就會發出哢哢的聲音。

“哢哢哢……”

“嗚……”不知是誰嗚咽一聲。

這一聲引發決堤,讓隊伍中神經早就緊繃到極致的眾人,都徹底被那毛骨悚然的感覺吞沒。

眾人瘋了似地開始掙紮,試圖從那種禁制當中掙紮出來。

聽著四周不安的悶哼聲,看著就走在他前方陳然那拿著長刀青筋暴起的手,果東眨巴眨巴眼睛,又偷偷轉頭看了一眼身後那小紙人。

小紙人都已經快哭出來!

她可憐兮兮地盯著果東。

她背後的紙被撕開,露出一個巨大的豁口,那個豁口裏一只紅著眼睛的小兔子正坐在裏面,它兇巴巴地從布做的墊子裏露出尖銳的爪子。

它超兇,要是她不聽話,它就把她身上的紙全部都撕了,就問她怕不怕?!

猜到是怎麽回事,果東正走神,就撞在前面的陳然身上。

“唔……”果東本能出聲。

聽見寂靜的黑暗當中果東那一聲哼聲,看見他那偏離隊伍半步的身體,他身後眼鏡男一群人包括走在果東前方的陳然都是一楞。

走在前面的李卓風幾人看不見後面不明狀況,但他們註意力卻都集中到後方,因為仿佛就連操縱著眾人的那東西也因為果東而楞住,大隊伍都因此而停下。

果東自己也楞了下,他眨巴眨巴眼睛,有些懵了,他現在裝作什麽都沒發生還來得及嗎?

猶豫片刻,在那詭異的氣氛之下,在背後眾人灼熱的註視之中,果東硬著頭皮默默收回腳歸隊,在隊伍中站得筆直。

隊伍中是一片死寂,樹林中也是一片死寂。

那種整個世界都一片死寂的感覺實在太過強烈,太過壓抑,強烈壓抑到眾人呼吸都困難。

好片刻後,操作著眾人的那東西才總算回神,大隊伍再次開始前進。

見果東居然又回來,都還沒從震驚中回神的眾人頓時就都急了,不是,大哥,你跑啊,你又回來幹啥?

察覺到身後眼鏡男他們那越發灼熱的註視,果東疑惑,難道是他回來的方式不對?

想不明白為什麽,果東不再去想,他努力配合著大隊伍,爭取讓自己的每一個動作都和大家一樣踩在點上。

他以前還從沒做過這種事,挺稀奇。

大半夜的深山野林裏,一群光著腳排成一排走動的人,想想就好有氣氛!

半個小時的時間很快過去,在眾人臉色煞白額頭都是一層冷汗時,他們眼前逐漸看見那片墳地。

夜風下,墳地中白色的幡條飄蕩,隱約之間仿佛還有紙錢被風刮起落下。

隨著他們的靠近,趴在墳地中那八個人的屍體也逐漸清晰,他們還維持著之前的模樣,全部奮力的向著小道這邊爬來想要逃跑。

果東他們之前來過一趟,已經看到過這些屍體,心中多少有些底。

眼鏡男、老高和他們那邊的五個新人之前卻沒來,只是聽果東他們說了這邊的情況,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親眼看見,見著那場景,一群人腿肚子都打顫。

特別是五個新人,身體都顫抖得厲害,呼吸更是急促。

但無論眾人怎麽抗拒怎麽害怕,他們的身體還是繼續向著墳地而去。

兩三分鐘後,他們走過那八人的屍體,來到墳地的中間。

在墳地中站定的一瞬間,禁錮著控制著眾人的那股力道突然就消失不見,幾乎是下一刻,原本站得整整齊齊動作一致的隊伍瞬間亂作一團。

“嗚……”之前就在哭的人哭出聲來,之前掙紮的人也一下就能動。

看見這,察覺到那禁錮力量的消失,一片死寂的墳地中瞬時熱鬧無比。

“這到底是怎麽回事?”

“怎麽辦……”

“我們不會也死在這吧?之前那些人……”

“好了,別哭了,咱們這麽多人,不怕的。”

“可之前那些人都死了……”

隨著眾人吵鬧的聲音傳開,墳地中也有了動靜,一陣似是嘆息又似是風吹過縫隙的聲音在墳地中響起。

緊接著,一道道不真實虛無的身影出現在墳地中。

有身著壽衣的老人,也有身體殘缺似乎意外而亡的年輕人,間或間還能看見一些小孩,更多的則是不符合他們這個年代穿著的存在,身穿長袍麻衣甚至鎧甲戰衣的都有……

看見那些模糊的身影,本就嚇壞了的一群新人越發驚恐不安,一群人驚叫著在墳地中聚作一團。

“鬼——”在陳然灼熱的註視之中,果東趕緊學著那些人的模樣驚叫著要躲開。

他才一動,腳下就踩著個東西,他低頭看去,他腳踩著了個剛準備從地下爬起來的老頭……

那老頭應該是自然老死,他正緩緩地顫顫巍巍的從泥巴裏爬起來,結果他剛把腦袋冒出來,果東就一腳踩在了他腦袋上。

果東動作僵了僵,他本能擡頭看去,對面陳然果然正神情覆雜地瞪著他。

剛剛禁錮著眾人讓眾人向著這邊而來的那力量非常奇怪,就算是他也沒能掙脫那禁錮,所有人裏唯獨果東不受影響,這讓陳然心臟不可抑制地狂跳,那速度那力道都要把他胸腔撞破。

他就說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像的人……

果東之前說過,他是鬼。

是鬼的話,當然不受鬼影響。

陳然深呼吸,他嘴唇張開,不等他開口果東就已經搶先道:“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麽!”

陳然蹙眉。

“肯定是她幹的!”果東指向一旁的紙人,熟練甩鍋。

被提醒,驚慌著躲避四周不斷冒出來那些身影的眾人,才想起他們隊伍裏還有個異類,那個跟著他們從村裏到這邊兒來的紙人。

那紙人正站在眾人旁邊不遠處,她依然是那張被墨勾畫著笑得開心無比的臉,但那笑容間,眾人不知為何卻看出幾分僵硬。

“她……”書呆子咽了咽口水,聲音都沙啞。

聽見動靜,那紙人緩緩哢哢地轉動腦袋看向他。

“啊!”書呆子驚呼一聲,倒退而去。

他忘的這是什麽地方,腳後跟勾到土堆他回頭看去時,他才發現自己竟然退到一座墳上。

看著腳下的墳,想著墳裏埋著的屍體,書呆子立刻退開。

陳然註意力並不在書呆子身上,而是依舊在果東的身上,看看那身上明顯散發著陰氣的紙人,再看看果東,果東身上確實有那紙人身上的陰氣……

陳然因為心臟砰砰直跳而上升的體溫迅速下降,一同冰冷的還有他那滿含期待的心,他已經不止一次把面前的人誤認成果東。

想著兩人之前在院子裏時果東說的話,陳然收回視線。

這人不是果東。

大概是因為他之前做得太過,他能明顯的從這人身上感覺到戒備和不喜,如果他面前這人真的是果東,大概就像這人說的,他早就已經不見。

“陳然……”一旁,拔出武器的告近靠近。

隨著四周那些東西地不斷冒出來,他們一群人能落腳的地方已經越來越少,就只剩下腳下一片。

“他們想幹嗎?”李卓風給槍上膛,看著四周不斷逼近的那些東西,他頭皮都發麻。

陳然深呼吸,他收回註意力看向四周。

那些東西眼神都十分的呆滯,似乎並無理智就只是一團陰氣,陳然甚至都沒能從他們身上察覺到多少惡意。

感覺著空氣中比之前白天就濃郁了沒多少的那淡淡的陰氣,陳然劍眉緊皺,黑眸深處盡是疑惑。

墳地中不斷冒出來的鬼越來越多,整個墳地都裝不下,甚至樹林中都有,數量少說都上千。

這種數量的鬼,不應該就只有這點陰氣。

就這片刻時間,那些東西已經逼至他們一群人面前。

“別過來,滾開……”站在人群外圍的人不斷地往後擠,他們沒有武器,撿到的樹枝也根本無法對鬼造成威脅。

“別擠了,擠什麽……”另一邊的人也不停地往後擠,被擠,他差點往前邁去,臉都差點貼到前面的鬼身上。

李卓風手中的槍上膛,看著就在面前的鬼,他猶豫著要不要開槍。

告近伸手攔在他面前,“先看看再說。”

“還看什麽?等著他們把我們都弄死嗎?”沒有武器的書呆子聞言急了,他白著一張臉不停地往人群中間擠,那些東西都已經貼到他們面門上。

書呆子的舉動引來不少人的不滿,更多原本站在中間的人因為他地推擠而往旁邊而去,這讓他們怒了,一群人立刻回過頭來去推他,要把他推出去。

“你發什麽瘋?”

進不去人群當中,不得不留在外面面對周圍已經貼上來的那些東西,書呆子鐵青的臉上嘴唇顫,他一雙沖血的眼顫動……

“他們好像是要讓我們背他們。”果東聲音傳來。

他聲音鎮定,不見害怕,讓心中原本焦躁不安的眾人心中都不由一振,所有人都朝著他那邊看去。

看清楚他現在的情況,一顆心才剛剛鎮定下來的眾人,離開是一陣倒吸冷氣。

果東並沒站在人群中,他獨自一人站在人群之外,他的背後,五六只鬼正往他背上爬,爭先恐地要掛在他的背上。

面對這,果東面上不見恐懼,他甚至還有空閑回頭去看自己背後那些東西。

“他們好像是要讓我們背他們去什麽地方。”果東道。

“什麽……”書呆子只覺自己聽錯。

他看看四周那些鬼,再想想果東的話,頓時一個激靈,因為太過緊張害怕肚子都開始痛了起來。

“背他們?你瘋了嗎?要背你自己背,我才不背……”新人中一人大吼,無力對抗面前那些東西的他把怒氣都宣洩到果東的身上。

果東沒有理會他,他側著頭看著身後不斷往他背上爬的那些東西。

他有種奇怪的感覺,他能在這些人身上感覺到“熟悉”,但這個熟悉具體是什麽卻連他自己都弄不清。

“別聽他的,我看他就是被嚇瘋了……”

“那現在怎麽辦?”

“……”

聽完果東的話,李卓風和告近幾人對視一眼。

幾人臉色都不太好,但看著那些不斷的往果東被上爬卻並未傷害他的鬼,幾人卻信了大半。

“雖然不知道他們到底在搞什麽,但現在我們也沒有其它選擇……”告近深呼吸,他顫抖著往前踏出一步,要學著果東的樣子去“背”那些東西。

他背後一露出來,周圍不斷向他們而來的那些東西就瘋了似的湧向他的背後。

無數人影之中,一個高大的身影微微閃現一瞬,旋即又消失。

“你瘋了……”看見這樣的告近,書呆子臉上毫無血色。

看見這場景,人群頓時一陣驚呼,眾人你推我我推你,一時間散作一團。

告近強忍著不斷泛起的雞皮疙瘩,以及自背後不斷湧來的寒意等待著,拿著折疊刀的手背青筋都暴起,用盡力氣去忍耐。

但他背後那些東西就仿佛真的如果東所說,只是想要他們背他們,所以除了不停往他背上爬,他們並未攻擊。

看見這,李卓風和蘭昊逸紛紛松了口氣。

兩人正準備做點什麽,一旁眼鏡男那邊就一臉緊張不安地開了口,“一旦被鬼附身就跑不了了,而且鬼知道他們要讓我們背他們去什麽地方……”

聽見他這話,李卓風三人都是一楞,旋即紛紛朝著他那邊看去。

眼鏡男和老高都不是新手,他們都是進過許多次副本的老手,他們不會不知道副本中的情況。

無論如何,只要他們能活著,只要他們能找到破壞附靈物他們就能活著出去。

這種情況下他們沒必要和這些東西動手,這裏可是有近千只鬼,雖然這些東西似乎都並無理智……

不等眾人想明白怎麽回事,一旁本就驚慌失措的那群新人見經驗豐富的眼鏡男尚且如此,更加慌了神。

“那怎麽辦……”

“逃吧,要不咱們逃吧?跑的話說不定還能有一線機會。”

“可是往哪跑?”

“總有機會……”眼鏡男低聲道,他咽咽口水,看了眼四周越逼越近的那些鬼後,腳步朝著小道那邊挪動。

眼鏡男尚且如此,那些新人就更加沒了主意,他們並不相信果東並不覺得只要順從這些鬼就能活下去,相反,他們深信只要妥協就會死。

李卓風張嘴就想要阻止,話未出口,就在他身旁的書呆子就猛地向著墳地外跑去。

他速度極快,不過眨眼片刻就跑到小道邊。

他是第一個,他搶得先機。他不想死,所以哪怕是拋下其他人他也要跑。

一口氣跑出許遠,都跑出墳地,見其他人甚至都還沒反應過來,書呆子嘴角不受控制地勾起,他笑了起來。

見到這場景,剛剛還只是混亂不安的一群新人頓時炸了,不等李卓風再開口,一群人就瘋了似地爭先恐後地向著小道那邊跑去。

晚了就跑不掉了。

眾人速度極快,不過片刻時間大半的人就跑掉。

“別去!”李卓風見身旁的紅藍綠三姐妹以及憨憨也要跑,趕緊開口。

但他還是晚了,除了三姐妹當中的一人,其他人已經全部驚恐的向墳地外跑去。

其他人都已經跑掉,他們再不跑就跟不上來不及了!

幾乎是李卓風這話出口的同時,那些原本毫無理智的飄浮在空中的鬼,動作一致地看向逃跑的那些人。

他們原本空洞無神的眼中瞬間鮮活起來,他們眼中盡是憤怒。

那憤怒逐漸轉為惡意,惡意之後,則是殘忍和殺意!

原本只是彌漫著淡淡陰氣的墳地中驀地冰冷,就仿佛一股寒風刮起,讓所有人都不由地屏住呼吸,隨即而來的還有滲入骨髓的恐懼。

不等逃跑的那些新人反應過來,墳地中那些鬼就瘋了似地撲向他們!

那些鬼開始變化,從原本的普通鬼魂化作厲鬼,他們的指甲化作尖銳的利刃,他們口中眼中耳中鼻中有血溢出,他們要殺了那些逃跑的人!

他們竟敢逃跑!

“啊——”慘叫幾乎是立刻就在樹林中傳來,有人被抓住。

抓住他的那些鬼把他往回拉扯,要把他們重新拉回墳地中。

那人瘋了似的去抓地上的泥草,試圖掙脫逃跑,但即使他指甲都翻起手指都折斷,他也依然沒能逃脫被拉回墳地的命運。

被拉回墳地,那些鬼並未放過他,幾乎是立刻就撲上前去啃咬撕扯起來,不過片刻那人身上就沒了一寸晚好皮膚,他痛地尖叫,聲嘶力竭地尖叫。

血腥味在空氣中彌漫,同時彌漫開的還有看見有人死亡後的恐懼。

看見這,果東幾人總算弄明白之前那八個人是怎麽回事。

幾乎就這片刻時間,所有逃跑的人都被拉扯回了墳地,慘叫聲此起彼伏。

“韓珞,孫瑄……”一道顫抖著的聲音在果東幾人身旁響起,幾人聞聲紛紛朝著那邊看去。

出聲的是穿著一襲紅色連衣裙自稱小紅的女人,她慘白著一張臉看著前方被那些鬼拉扯著回到墳地的“小綠”和“小藍”,她們兩個之前也被眼鏡男煽動。

除了小紅,所有新人都逃跑,反倒是之前煽動眾人的眼鏡男和老高一點沒有逃跑的意圖,兩人老神在在地站著,把這一幕盡收眼底。

“一群蠢貨。”眼鏡男推推眼鏡面露不喜,他本來還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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